我照母亲的话做了。
然而不过等于泥泞的大地上又多了两行盲文。我自己“写”的。我觉得我“写”得很认真,“写”下了很多。首先是为“姐”“写”的,其次是为小苇小芟“写”的,也是为“姐”全家人“写”的。我认为我“写”得明明白白。正如他们所“写”的我“读”得明明白白。
然而我没再推开过那扇小门。“姐”和小苇小芟也没有。我没有是因为他们没有。不受到正式邀请我到她家门口,一定会使她家的三个大人都感到唐突,倘他们首先过来我便不会再有什么顾忌。被火烧伤了面容的人其实是不愿被谁探望的,我觉得“姐”一家人都是被火烧伤的。烧伤的是心。这样的心恐怕是格外敏感的吧?也许他们所做的并非他们情愿的吧?
第二天赵家套住一只猫。赵家堆放杂物的棚子闹过黄鼠狼,套子本不是为了对付猫而是为了对付黄鼠狼的。那只猫被吊在棚檐下,四爪绝望地挠住板壁。它那样已经坚持了很久。眼看它即将坚持不住了。它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死定了。全院的女人和孩子围着看。女人们肯定地说那是只野猫。孩子们用石头打它。对一只野猫连女人和孩子也是不怎么恻隐的。家里鸡被咬死和晒的鱼被叼走过的人,尤其不恻隐。纵然明知那全是黄鼠狼干的,看见一只野猫被吊死他们也会认为反正是除了一个和黄鼠狼差不了多少的祸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