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凌晨四点离开的,冬日的夜晚格外得黑,好像根本等不到天亮。龙家窑安静极了,他一个人在后厅坐了许久,最后点上一炷香,针尖大小的火光在黑暗中像一只忽明忽灭的萤火虫。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姐姐给他抓过萤火虫,后来他去了C市就再没见到过,再后来他来到龙家窑,那年盛夏,他在后山又见到了萤火虫。
小小的明亮,就可以在黑暗中让人觉得一切还有希望。
他从后厅离开,穿过中厅时,抬头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天井,夜空中什么也没有,他知道再往前走一步,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也知道,再往前走一步,一切就都不可能了。
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因为阿开有阿开的选择,越开有越开的立场。
“我想过不走的,也想过就做阿开……”他像是痛到了极致,白皙的脸庞除了伤处外,都是无力的灰败,就连双眼也失了神采,他怔怔地看着她,可乌黑的眼瞳中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你信吗?”
景云相信,再坏的人也会有一刻的良心发现,所以她相信越开曾有过动摇,但是没做到的事,就是没做到。
“与阿开有关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她残忍地打断他的话,两手交握,用指甲死死掐着虎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就像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