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另一边看去,又是一片森林。起先仍是稀疏低矮的栗树,然后是金合欢,五月时,香气浓郁得仿佛置身热带的梦幻花园。金合欢丛里夹杂着一些冬青树,它们的树叶泛着沉静的油光,红色的果实使冬天光秃的小森林生色不少。
在这儿,小径又变得陡峭,到了雨季则变成狂奔而下的小河流,将小径冲刷出一道深沟,行走其间,仿佛置身军用沟渠之中。接着,栗树树根出现眼前,一旁是零零星星的枯黄秋叶以及美丽的牛肚菌菇,若想摘采可要趁早,因为这儿的村民乐此不疲,尤其是夏末月圆好天气时,常常全家动员采菇去。不论野菇躲在多隐密的角落,它们仍逃不过村民高超的采菇技术。
六月时,此地长满欧洲越橘,它独占林中空地,将其他植物排除在外。阳光下,越橘和欧石南整年散发着神秘的芳香。到了夏末,缤纷的西班牙蝶和大锦蝶翩翩起舞。
小径至此坡度缓降,有好长一段路几乎都是平缓的,四周林木既高大又浓密,其间有些老树,甚至还有几株树。小河残留的水在此汇聚成一滩小水潭,直到夏天来临为止,某些在此山中仅见的花朵在潭边绽放着。羊肠小径在此地渐形宽广,有些地方甚至变成原来的两倍宽,因而衍生出另一条并行的“双胞胎路”。突然间,老森林豁然开朗,树林尽头最后几株树旁出现一间小屋,小屋有着温暖的黄褐色墙与红色的屋顶,可能是间马厩或仓库。走过小屋,穿过绿荫,眼前是一块小草原台地,其上长着几株矮葡萄树、几株幼小桃树,以及几株历经几百次修剪、带着庄严树瘤的老桑树。我经常看见一位老翁站在下宽上窄的梯上修剪桑树;终其一生,老人想尽办法以刀剪征服桑树,以便让树枝乖乖成长,不至于太接近地面,但同时也能让他轻松地摘采桑椹。老桑树每年修剪一次,年复一年,虽然历经修枝剪,但却新枝茂盛、欣欣向荣。终于,桑树赢得了胜利,日渐长高,直到刀锯伴着老翁寿终正寝,依然无人能扳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