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胡杏,说她真是个苦人儿。又说,何家那些封建地主真是手段毒辣,惨无人道。何守礼听着,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她觉着,大家都争着看胡杏的疤痕,询问胡杏的受伤历史,这样一来,胡杏当然很有面子了。但是同时,她自己也在暗暗地思量,觉着胡杏虽然遍体鳞伤,然而并不是什么抗日或者反对国民党军阀的战绩,这种疤痕并不证明它的主人有什么惊人的本事。
这个晚上,大家从三更天谈到四更天,从四更天谈到五更大,一直谈到天亮,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睡觉,甚至,连瞌睡都没有感觉到。
第二天绝早,天才刚刚亮,大家觉着时间不能够再耽搁了,就纷纷站了起来,走到客厅外面料理行李。大家用凉水擦了擦熬涩了的眼睛,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暗中互相祝贺盼望已久的这一天的到来,看样子,都非常的兴高采烈,最后,大家背起了背包,挂好了干粮袋,又挂好了挂包跟雨帽,就准备出发。周炳先打开大门,走出外面,看看三家巷的动静。这时候,连一个人影儿都还没有,他走回来,向大家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可以出发。于是,这一批“全副武装”的青年人就雄赳赳地走到官塘街外面来了。为了避免惹起别人的过分注意,组织上决定了,任何人都不来送行,只有周炳一个人给他们六个人做伴,一起出发。他们走出中山路,折向丰宁路,一直走进太平路,沿着朝西南的方向,向黄沙车站走去。不久以后,他们走到了黄沙车站,进了站台。时间还很早,别的一些旅客正赶快提着行李,上车去占座位,他们这批生龙活虎的青年人不在乎这些,只把背包卸在站台上,围成一堆,远远地离开其他的人群,细细地交谈着。张纪文先跟李为淑开玩笑道:“为淑,你要注意呀,你看周围有没有你爸爸派来的特务。如果让他们看见你,他们准会把你绑票绑回家去。你爸爸干的就是这个行当。”李为淑反驳道:“得了吧,你跟阿贞才要当心。你看看四周有没有卫戍司令部的那些丘八,说不定你爸爸这时候正在派人,要把你们抓回去呢。”大家听了,又嘻哈大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