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去世后十余年,仍有英国人去瞻仰他的墓地,以之为传说中的人物。布斯比写过颂歌,说他诚实、有美德[161],但总体上,为之辩护的声音已寥寥无几。英国公众接受了卢梭的两个形象,“一个是创作《新爱洛漪丝》《爱弥儿》和《社会契约论》的天才作家,一个是《忏悔录》的作者、与休谟吵架的穷傻瓜”[162]。
1789年,卢梭在法国一度是革命精神之父,英国人的批评里多了政治寓意,他的名字是“革命恶作剧的代名词”。坎宁(G. Canning)主编的《反雅各宾报》(Anti-Jacobin)将对法国激进主义的不满发泄在卢梭身上,说他玩世不恭,“《忏悔录》里有自私、堕落和无耻,冒犯高雅,蔑视道德”[163]。青年伯克曾欣赏卢梭的风格,他的《保卫自然社会》(A Vindication of Natural Society)与《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主旨一致,语言风格相似,有些段落能互换。1792年,伯克却在《致国会议员的信》里批评他是虚荣哲学的创始人,“因虚荣才坦白错误,但虚荣心太强烈,像是疯了,法国人对传统的毁坏归咎于卢梭,他的血流入国民公会议员的静脉,他是革命暴力的宣传者”[164]。伪善、疯癫与政治暴力成为他的思想标签,伯克的观念是英国现代思想界理解卢梭的根据,他的批判是基于英国未曾断裂的传统、宗教宽容与现代自由制度,总之是英国人所乐于称道的关于传统的“伟大连续性”。1794年热月政变后,卢梭在法国受质疑,英国人的批评更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