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主姓什么?”
“邦斯!”西卜女人抢着说。
“没听见过。”玛古斯一边假痴假呆地回答,一边轻轻地把修补古画的人踩了一脚。
画家莫莱是知道邦斯美术馆的价值的,便突然抬起头来。这种微妙的表情,只能用在雷蒙诺克与西卜女人前面。犹太人的眼睛好似称金子的人的天平,一瞥之下已经把看门女人掂过了斤两。这一男一女当然不知道邦斯与玛古斯常常斗法。事实上,两个其狠无比的收藏家彼此都很眼红。所以老犹太一听到邦斯二字就心中一动,他从来不敢希望能踏进一个守卫如是严密的宝库。巴黎唯有邦斯美术馆能和玛古斯美术馆竞争。犹太人采取邦斯的收藏办法,比邦斯晚二十年;但因他是个兼做买卖的人,所以跟杜索末拉一样是邦斯不招待的。而邦斯与玛古斯,双方都存着同样嫉妒的心。一般家中有画廊的人往往喜欢出名:他们两个却没有这种虚荣。玛古斯要能仔细瞧一瞧穷音乐家的精美的藏品,其愉快就好比一个好色的人有个朋友把美丽的情妇藏在一边不让看见,而有朝一日居然溜进了她的上房。雷蒙诺克对这个怪人的尊敬,把西卜女人唬住了。凡是真正的力量,即使是不可解的,都有一股声势;看门女人在老头儿前面不知不觉变得听话了,柔和了。她不敢再拿出对付一般房客和她两位先生的专横的口气,她接受了玛古斯的条件,答应当天就带他进邦斯美术馆。这一下可是把敌人引进腹地,一刀扎入了邦斯的心窝。十年来邦斯老把钥匙随身带着,告诉西卜女人谁也不让进去,她一向对古董的意见和许模克的相同,也就听从了他的吩咐。因为老实的德国人把宝物当作小玩意儿,看着朋友着迷觉得可叹;看门女人受他的影响,也瞧不起古董,所以邦斯的美术馆十年工夫没有被闲人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