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郝五斤”跟它一样呆愣了一阵子,听到陈铁匠叫我跟奶奶吃饭,就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奶奶又换了装,她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灰了的大襟碎花衣裳,头盘成了一个结,脸也洗过了,没了昨天那种黄土土的颜色。吃了饭奶奶对陈铁匠说:“我跟狗娃子走呢,你有个准备,没人问便罢,有人问了就说我们出城到东头乡里走亲戚去了。”
陈铁匠惊讶地问:“这阵子你走啥呢?等回去都啥时候了?明天一大早走也不迟么。”
奶奶说:“捉鬼的还怕走夜路?没事,前半夜我们就到了。”
陈铁匠就送我们出来,奶奶拦住他说:“这阵子人都吃饭,街上人少,你不要出来送,你一送动静大得很,惹人注意呢。”
我就跟奶奶牵着“郝五斤”来到了街道上,奶奶对我说:“你现在把我叫娘。”我愕然,我这个人嘴硬,让我把除了我娘以外的女人叫娘还不如让我四脚着地爬着走来的方便一些。奶奶看出了我的畏难情绪,说:“干脆你装哑巴,啥话都不准说,跟上我走就成了。”我点点头,马上开始装哑巴,牵了驴跟在她的身后。
奶奶跟我来到一家叫做客来悦的小旅店,让店小二给我们开了个房子,又让他们把“郝五斤”领到后面好好喂上。这个小旅店的院子里排了五幢房子,每幢房子有五间客房,后面还有个院子,茅房、牲口棚等等都聚集在这里。我跟奶奶住的是最靠后院的房子,这里的房子因为离牲口棚和茅房近,所以档次算是最低的,房价比前面的也便宜。房子里是大炕,我跟奶奶包了这间房子,我睡在炕尾,奶奶睡在炕头,中间空荡荡地像个打麦场。奶奶躺了一会又睡着了,呼噜噜轻轻打着鼾,活像冬天里躲在热炕上睡觉的老猫。鼾声具有催眠作用,我很快被催眠了,也进入了朦胧状态。似乎刚刚睡着,还没来得及做梦,奶奶却把我给摇醒了:“起来灵醒灵醒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