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大学生小葛显得与众不同。这位合肥工业大学的高材生,当初分配到皖江机械厂时,巴厂长来了个软着陆,一年时间,让他呆在家中———农村小山窝内,工资照发。多亏小葛的远门舅舅,在县企业局当副局长,从中搭桥,这才取得了上班权。十年媳妇熬成婆,更主要的是,那位后来荣居局长的舅舅的光环罩着,世纪之初,小葛居然当上了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一介书生,在厂里又没有什么人事基础,在巴厂长眼里自然是一个配角,但小葛却不谙事理,一次又一次地在厂长办公会议上,嚷嚷着要引进先进生产设备,优化组合一线工人,广纳社会英才,挺着将军肚仰靠在老板椅上的巴厂长,不等他说完,便很不耐烦地挥挥手,用家长瞅小孩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搞企业不能像你们念大学,怎样异想天开都成,钱呢?谁有头发还讲自己秃?”一席话说得小葛脸“唰”地红了,一副欲言又止而又胆怯的神情。
终于有一天,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变化。
那天,主管局通知李厂长到局里谈话,当谈到机械厂下步改革方案时,局长“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一脸的严肃,说:“葛副厂长不愧是科班出身,有经济头脑,这份材料中提的几点意见,我看可行。这次回去,希望你能搞出动作来,再不扭转局面,你可以考虑让贤了。”坐在软沙发上的巴厂长焦躁不安地扭动着肥大的身躯,细细的汗珠从鼻尖渗出。他如此这般地做了一番保证以后,便急急忙忙地赶回厂里,直奔小葛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