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国子先生清晨走进太学,召集学生们站在讲堂下面,教导他们说:“学业要靠勤奋才能至于精深,嬉戏玩乐就会荒废;德行的完善要经过反复的深思自省才能够完成,随随便便就会败毁。如今是圣主与贤臣遇到了一起,法律政令完善而又注重执行,朝廷能够铲除奸邪的小人,提拔杰出贤能的人士。人只要有点儿德行的,就会被录取;有一技之长的,没有不被任用的。朝廷还努力地搜寻筛选、培养造就人才。只有因为侥幸获得选拔的,哪里有多才多艺却得不到施展的人呢?你们这些学生,只须担心你们自己不能精于学业,用不着担心有关部门不能明察你们的才能。只须担心你们的德行没有完善,用不着担心有关官员会对你们有所不公!”
焚膏继晷,进德修业。
话还没说完,队列中有个人笑着说:“先生是在欺骗我们吧。弟子们跟着先生学习,到现在也有多年了。先生嘴里不停地吟诵六经的文章,手里也不停地翻着诸子百家的著作,记述事情的一定要预先写出它的纲领,发表议论的一定探究出深藏的事理。您是不厌其多,致力于有所收获,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太阳下山了,就点上油灯,一年到头都是孜孜不倦地研究。先生对于学业,可以说是勤奋了吧。您抵制异端邪说,贬斥佛道之理,补充完善儒学的遗漏与不足,阐明其中深奥隐微的道理。寻找那些失落已久的儒学道统,一个人广泛地发掘圣人的遗风并加以继承。您想让天下的学人都不再坠入异端,一齐向儒学靠拢;想要在其他学说将儒学彻底冲垮之前力挽狂澜,使天下归于儒道。先生对于儒学,可以说是有功劳了。您常常沉浸在醇厚如酒的典籍中细细品味着其中的精华,写起文章来,一屋子堆得都是书籍。您向上效法虞夏的著作,那是多么的深广无边,周朝的诰文、殷朝的盘铭,又是何其晦涩拗口,《春秋》的用词严谨,《左传》的铺张夸大,《易经》的奇妙而有法可循,《诗经》的感情真挚而文词华丽。下及《庄子》、《离骚》,司马迁的《史记》,扬雄和司马相如的辞赋,它们虽然风格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先生在文章方面,可以说是内容深博而文采恣肆奔放。您少年时代开始懂得了进学求道,那时也是敢作敢为。成年后通晓了处世的道理和规矩,处理问题也是上下得当。先生的为人,也可以说是老成了。然而办理公事不能使别人信任,办理私事又不见有人来帮您,常常是处境困顿,进退两难。您又动不动就被上边责怪,当了御史没多久,就被贬逐到遥远的南方!当了三年的博士,也只是散官闲职,无从表现自己的政治才能。命运好像是和仇敌共谋算计自己,自己因而不断地遭受挫败和打击。即使是温暖的冬天,孩子们也会因为没有御寒的衣物而叫冷;年景很好的时候,妻子也因为粮食不足而哭哭啼啼。您头发没了,牙齿掉了,到了死又于事何补呢?您不想想这些,还来教训别人,这是干什么呢?”